菠萝航班

红白 Pineapplehouse
围脖 酸性菠萝派

【洋三】秘果 4

Chapter 4


    洋平醒过来,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惊。


    陌生的潮湿感像是贴在他下半身的一尾冰冷的鱼,他还是不确定地掀开被子,直到看见睡裤中央一滩明显的水渍。睡意渐渐消散,他盯着天花板出神。


    这样的场景对于普通男高来说并不奇怪。按照生理卫生课本上的内容,梦遗常见于年纪十一岁至十六岁的男性,是性成熟的标志。睡梦中的香艳场景,或是睡前被藏在床底的色情刊物都可以对这一生理现象做出合理的解释。要克服的困难只是蹑手蹑脚地换下脏掉的内裤,在父母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清洗干净。绝对不可以放进脏衣篓,否则会在晚餐时间迎来母亲或父亲暗示的一句:“果然是大人了啊。”,只得埋头向嘴里塞着食物,不叫他们看出脸上的红晕来。


    通常是这样。


    洋平将睡裤和内裤统统塞到洗手盆里,还没来得及用发胶打理的碎发垂在他的额头,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是迷茫和不解的一张脸。


    他做了什么样的梦呢?那甚至不是一个梦,只是白天记忆的再现。这很正常,他曾经在居酒屋打工的时候听过几个教师打扮的醉汉,讨论起一位名叫弗洛伊德的心理学家对于梦的理解。“梦或多或少都指向白天的经历嘛,泽田君,不必在意啦。”醉汉是这样说的。


    梦里,三井的鼻血蹭到了地板上,留下一小团污渍。洋平冷眼旁观,其实他既不愤怒也不冲动,打倒三井的时候,他只抱着单纯的念头:不要再来体育馆玩不良游戏啦,财阀之子。因为念头单纯,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因此他的眼神也是按部就班的,仿佛三井和体育馆里的篮球架没有区别。


    然后,洋平看到了三井双腿间隐隐约约的隆起。很难察觉,像一枚石子扔进洋平古井无波的眼中,蝴蝶效应地掀起骤雨。


    梦就到此为止了。洋平关上水龙头,洗衣粉的香味盖住了年轻人留在衣物上特有的腥味,他任劳任怨地搓洗起来,手臂上不自觉地竖起了汗毛。


    让他感到悚然的并不是这场记忆回放,而是醉汉另外的一句话,同样引自那位弗洛伊德:“梦是欲望的满足。”


    梦是欲望的满足。洋平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并最终将它们指向这件突发事件的诱因——


    三井寿。


    洋平洗好了裤子,拉起卫生间的晾衣绳,然后打开窗户通风。他租住的单身公寓大概10坪,设施还算齐全,幸运得刚好有两扇南北通透的窗户,只要打开就能享受奢侈的穿堂风,夏天也会省下不少的空调费。


    闭门思过的人并不用担心迟到,余下的时间足够洋平整理好混乱的心情,去拉面店攒下他的第一桶金。


    他重新躺回床上,不自觉地开始想起三井。他没有立场怀疑三井是不是有些变态倾向,毕竟梦到对方而遗精的是他。辗转反侧间,依然很难忽略这件事的影响。难怪生理卫生的老师建议未成年高中生远离不健康的刊物录像,因为这颗年纪尚浅的脑袋实在不堪重用,竟然可以因为一个梦纠结到现在。


    洋平终于发现,比起每年情人节的情书和表白,三井寿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


    三井寿。洋平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相比起洋平,三井受到的困扰要小得多。剪掉长发回到篮球场上,他荒废的时间出现在木暮传球和盯防的进步上,出现在赤木组织和盖帽的娴熟上。在他不经意的时候,那些失去的时间异军突起,差点化身海浪和洋流,将他冲向无法挽回的结局。


    三井抓住了最后的树枝,浮沉之间,湿漉漉地来到了岸上。


    他依然轻而易举地可以获得所有人的宽容。宫城和他的传球配合默契,击掌频率都控制得游刃有余。樱木像是被切掉了那天的记忆,每次训练结束后不是抱怨为什么不传球给他,就是用满是汗水的热乎乎的胳膊揽住他的脖子,神经大条地喊着他咪叽。他只好气喘吁吁地反驳,咪叽真的有够肉麻。换来樱木更执着的几声咪叽。


    体能的下降变成了他接下来要翻过的山,前进的路上他是心无旁骛的,除了某些时刻,例如,现在。


    “啊!咪叽,这是什么啊?”樱木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压缩罐,可疑地嗅来嗅去。


    每个晚上,三井都会给自己加练几组体能训练,穿插着有氧无氧,提高耐力和爆发力,因此经常和要打扫地板的樱木一同放学。樱木的粗神经与自来熟并不让他厌烦,偶尔还觉得热闹。他冲好凉后换上干净的运动衫。


    “那是银离子的除菌剂啦。”他看了看樱木手里的瓶子。


    樱木眨了眨眼睛,脸上写满了智商欠奉:“什么叫银离子……”


    “看,这样。”三井拿出自己的篮球鞋,将除菌剂喷在鞋子里面,“这样的话鞋子里就不会滋生细菌,就算运动之后也是香的。”


    “真的哦!好香!”樱木凑过来左闻右闻。


    “啊!笨蛋,这是我的鞋子啊你在闻什么!”三井震惊地推开樱木的脸,把除菌剂的罐子塞到他的怀里,“给你啦给你啦,被你打败。”


    “哇!咪叽!你真是个好人!我现在彻底原谅你当初揍我们了!”樱木如获至宝,冲出更衣室,刚好撞上了等着他放学的洋平,“洋平,你看哦,这是咪叽给我的……”


    笨蛋。到底是谁被揍得比较惨啊!三井拎起背包,将更衣室的灯关掉,转过头便看到了门口说话的洋平和樱木。不意外地撞上那双眼睛,比起那天被打,好像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三井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对吧!很香的!”樱木突然揽过三井的脖子,“咪叽,我请你去吃拉面好啦!”


    三井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边的洋平意外地开口:“是哦,三井前辈,就去我打工的那家吃嘛,有打折券的。”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对话。三井想,之后又不自觉地回忆起让人尴尬的一幕。


    洋平偶尔会出现在体育馆外,等到部门活动结束之后再离开。尽管三井知道洋平是为了看樱木的练习,但偶尔刺在后背的目光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每当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三井投出的篮球总要在篮筐上有惊无险地转几圈才入筐。


    这就是他无法心无旁骛的一些时刻。


    “咪叽不会是还在记仇吧,小心眼可不是男子汉哦。”樱木适时地补刀反而激起了三井的胜负欲。


    什么嘛,就算被看见又怎样,总要拿出一点学长的气势来。


    洋平看着突然换了一副表情的三井,小声笑了笑,短而轻的一声,没有让三井听见。


    “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心你们回去得太晚不安全而已。走啦走啦,我要吃两碗。”三井哼了两声。


    “才吃两碗。要多吃一点体力才会好啊,咪亲。”洋平悠悠地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三井的手臂上,比起樱木确实瘦了一圈。


    “对啊咪叽,我一下能吃掉五碗呢!”


    三井和洋平的目光又碰撞在一起,空气中好像什么东西破碎,在三井的后脑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一些模糊的隐约的猜测出现在三井的脑袋里,想要抓住,却一瞬便消散了。他挠了挠头发,清爽的洗发水味被夜风吹散开。


    “咪亲的洗发水很好闻。”洋平吸了吸鼻子,想起樱木向他炫耀的除菌剂,也是一个系列的清淡的香,加了冰片的薄荷味。他几乎下意识就说出来了,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于是在黑暗中,洋平敏锐的眼睛发现了三井脸上很难察觉的红晕。


    隔着樱木的粗神经,两个人怀着相同的心事,同性相吸的屏障让三井感受到一股可能叫做暧昧的氛围,他的手心微微出汗。


    “叫我前辈啦,一年级小鬼。”三井的反驳颇为无力。


    “是是,咪亲。”


    出现了,洋平的恶劣。


    樱木哈哈笑着,丝毫没察觉空气中的暗涌。

 



    “我开动咯。”


    三人整齐地说道,然后开始消灭面前热腾腾的拉面。樱木的面前更为阔绰,并自排开的五碗拉面让其他食客误解,以为正在进行什么大胃王免单活动,还纷纷走出店外查看门口的告示。


    三井吃饭的姿态很有礼貌。拉面的长度和数量被筷子控制在一个刚刚好适口的程度,不会像樱木这样吃到满脸汤汁,也不会传出太大的声音。


    好像猫。


    洋平转着筷子,挑起几根面来。


    他想起楼下几只觅食的野猫。他偶尔会把拉面店客人们剩下的食物带到楼下给它们加餐。其中一只纯黑色的猫咪总是慢条斯理地迈着猫步最后一个姗姗来迟,将食物叼到一边,细细舔干净前爪的肉垫,然后撕开秋刀鱼的皮,用带着肉刺的舌头舔去鱼肉。那双绿色的眼睛时不时看一眼洋平,再垂下脑袋去安心享用美食。


    洋平觉得三井和它很像。


    “洋平!你怎么不吃啊,不吃就把鱼板给本天才好了!”樱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夹走洋平碗里的鱼板,溅起的汤汁刚好落在三井的额头。


    “笨蛋樱木!”三井立刻放下筷子,四处寻找着纸巾。


    “三井前辈。”洋平将纸巾递给三井。


    突然的敬语让三井又是一愣,呆呆地接过纸巾后教养良好地道了一句感谢,然后突然注意到洋平挑起的眉。又在捉弄他!一年级小鬼!


    三井擦去额头的汤汁,将蔬菜塞进嘴里用力地咬,好似泄愤。

    

    “啊,吃得好饱啊……”樱木解决了五碗面,满足地捂着肚子打了一个嗝。


    “花道,你的书包是不是忘记带了?”洋平看着樱木空空如也的手边只有那罐三井送的除菌剂,突然提醒他。


    樱木立刻站起身,“啊!完蛋,真的忘带啦……包里还有今晚彩子前辈要我观摩的教学录像带呢!”


    “那你回去拿好了。”洋平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我的拉面券和钱够请咪亲啦。”


    “那就拜托了!洋平!”樱木拍着洋平的肩膀,和三井挥了挥手,“明天见啦咪叽!”


    身上带着拉面香气的红头发高个子猛地冲进门口的夜色中,汇入来来往往的人流。


    随着樱木的离开,空气又变得沉默,店里只有周围客人的交流,和吸面发出的声音,洋平和三井都安静了下来。


    “你是故意现在才提醒他的吗?”三井突然想到,洋平这样心细的人,真的会现在才想起樱木的书包落在更衣室吗?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他随口一问。


    “咪亲好像把我想得很恶劣。”洋平额头落下一簇没有被发胶固定牢靠的头发,“很过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聊天吧。”


    明明你就是很恶劣。三井没有回答,安安静静地继续吃面,好像他们只是两位萍水相逢的拼桌客人,并没有什么话要聊。


    三井吃得很慢,他急于给自己的嘴找些任务,平常一口面要嚼上十几口,现在一口面要嚼上二十口,否则就要被迫和洋平交谈一些有的没的,气氛反而会更加尴尬。这样想着,他伸手去够辣椒粉的瓶子。


    两只手指不约而同触到了一起。三井瞪大了眼睛,立刻缩回手来,好像试探地伸出触须的寄居蟹,探知到危险后立刻缩回自己的壳里。真不像个学长的气势啊,三井。他咬了咬脸颊内侧的肉,终于打定了决心。


    他一直不擅长理智处理这样的问题,泛滥的情绪使他身体力行地立刻做出反应,这一次也不例外。也不会有再坏的结果了,他安慰了一下自己。


    “那天,你……”三井的话在嘴里翻来覆去滚了几圈,发觉实在问不出口,有些焦躁地皱起眉。这种被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洋平将辣椒粉推到三井的面前,迷茫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被灵犀一现的一阵风吹散,倒映出一片清明来。


    “我看到了。”洋平在三井的脸彻底烧成一块火炭前,压低了声音,“这是我和咪亲的秘密。”


    三井听到了自己雷声一样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咚。越来越快,像是每年夏天神奈川海边会刮起的台风,风雨前,天空厚重云层上隆隆的巨响。他盯着辣椒粉,视线好像也被辣椒味呛到,海市蜃楼一样地发抖。


    “你……”三井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可恶。”他嘟囔着,又后悔在没想好对策之前贸然行动了。


    “咪亲觉得我很恶劣吗?”为了缓解三井的紧张,洋平没有看着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继续吃面。


    三井将手边的冰麦茶一饮而尽,目光扫过洋平的发旋,发觉并没有对上那双眼睛后,在心里略微地松了口气。也好。不用反复去猜测,心里的石头也算落地了。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唯一具有参考价值的是被父母拆穿逃课的时候。可惜家境和父母的开明提供给他太多容错率,肆无忌惮地去试错,去犯错,去改错,三井的人生至今为止,是这样的进程。


    水户洋平会给他这样的容错率吗?


    “是,很恶劣。反派角色。”三井如实说道。


    洋平哈哈地笑了两声:“明明咪亲才是反派角色吧。我可是正义军团。”


    “少来了。”三井立刻反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话更像是赌气和挑衅,且是建立在洋平绝对不会再对他动手,或对他出言不逊的基础上。在安全的界限内,最大限度地放肆。


    恃宠而骄。洋平想到一个极不恰当的词。脑袋里又想起了那只黑色的猫。


    三井不自觉地下唇用力,看起来像是嘟起了嘴巴。


    “好吧,我也透露一些线索给咪亲好了。以免咪亲觉得是被我抓到了把柄。”洋平吃光了面前的拉面,连碗里的香菇片和蔬菜卷都没有落下,留一点汤汁在碗底,漂着几朵味道清淡的香油花。


    三井打起精神,“什么线索?”


    “我也有一个秘密,私人秘密。”洋平说,用一种不经意流露出的哄骗小孩子的语气。


    ?


    三井等待他的下文,几秒钟的沉默后,他意识到这就是洋平所谓的线索,立刻又开始发起小小的脾气来:“什么嘛!这什么烂答案,谁没有秘密啊!”


    “那再具体一点好了。”洋平将筷子并拢,搭在碗沿上,“这个秘密,和咪亲那天……那天的秘密,异曲同工。”


    冰麦茶的杯子外围凝出一片水珠。


    滴答,落在了桌面上。




TBC


评论(17)

热度(95)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